語言藝術：你真的聽懂了嗎？

　　語言藝術，就是說話含蓄，但話裏有意。就像看中國畫，要看畫中沒有畫的地方。一張六尺宣紙，紙中有一座小山，山邊有位釣魚翁，中間有一葉小舟。沒有畫出來的藍天白雲，就是背後隱含的寫意情懷。

　　閱讀是其中一個能夠培養這種罵人不帶髒話的修養。《三國演義》中，曹操在眾臣面前三哭郭嘉，難道純粹是在讚賞郭嘉的才能？豐富的弦外之音是：你們這群沒用的死廢柴。閱讀時要讀文中沒有說的話。

　　但年輕一輩不知是否太過沉迷美式生活，抑或缺乏腦筋，還是不喜歡用腦，可能因打機太多，只喜歡以小腦條件反射，大腦慢慢收縮，現凡說話均要淺白，即廣東話的畫公仔畫出腸。本想有修養與體面地繞過彎罵你，怎料你真的 take it as a compliment。

　　很多人以為所謂 read between the lines 只是英語世界獨有。可能他們沒有看過林語堂或魯迅，以及剛拍出十三萬元的金庸的《倚天屠龍記》的連載初版小說，發現原來中文也可以如此富含深意地留白。當然，話中有話其實和語言種類並無關係，其實一切都是腦袋功夫。

　　君子說話，不出惡言，有時心頭有氣，看不過眼，不得不發，唯有以這種潛台詞話，話聽得出名堂的人都聽得出句句有骨，聽不出的也不會生氣。

　　就像最近一段流傳極廣的影片，插隊的乘客成功登上巴士，巴士司機出言相勸，請他糾正。但該名乘客反而出言相駁，惡人先告狀，並送巴士司機一句說話：「巴士佬成世揸巴士啦你！」巴士司機忍著滿肚憤怒，冷靜地回應：「咁你成世坐巴士啦。」背後的咒罵，是綿裏全針的毒話。如果換轉場地是英國，而那位乘客是地道英國人，相信他會回說：「我成世坐巴士無所謂，我有得揀，你無。」可惜這情節出現在香港，之後是落了俗吐的謾罵。

　　舊時立法會也常有精彩的對答藝術。當時彭定康對傳媒說香港沒有跛腳鴨，但有幾隻病鸚鵡。之後司徒華就借題發揮，在答問大會上對彭定康說：「鸚鵡者，鳥也。病鸚鵡，病鳥也。這個鳥字，在中國語文上有另一個意思。」並問他可知道鳥字的意思。彭定康回覆一句：There are many alternative meaning of the word bird in the English language. One of which I would not refer to. 他以語言當做一把長劍，只輕輕挽起一個像舉出中指一樣的劍花，不有粗話地直插對手咽喉。

　　在針鋒相對之間，精彩的語言藝術，可以讓你捧腹大笑，拍案叫絕，甚至可以是一齣能提名奧斯卡的英國小品。只是不知，這種具修養的語言藝術，可還會流傳否。

 《經濟通》所刊的署名及／或不署名文章，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，並不代表《經濟通》立場，《經濟通》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。

樂本健【雙11感謝祭】雙重優惠、多買多賞► 了解詳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