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朗普新政可能虎頭蛇尾

　　特朗普大帝登基在即，華爾街送上一片歡呼。美股走出了大選後最佳的表現，以此歡迎一位承諾降低稅負和減少監管的新總統。華爾街機構亮麗的盈利、意外下滑的通脹，為升市提供了基本面的支持。美債市場也同聲慶祝，聯儲局減息出現新希望，美債收益率全線回落，兩年期國債收益率上周下降超過10點。

 

　　美元指數高位回落。日本央行暗示1月會議可能加息，日圓匯率領漲。除了日股，全球多數股市上周都有不俗的表現。石油和大宗商品價格也依次走高，黃金向上，比特幣再次衝破10萬美元關口，「特朗普交易」全面復甦。韓國憲政危機再次升級，以哈初步達成加沙停火協定。

 

　　美國12月核心CPI按月上漲了0.23%，按年升3.24%，低過市場預期。租金出現反彈，酒店和停車費引領下跌。根據最新CPI及PPI的細分指標，筆者推算月底公布的核心PCE通脹按月上升0.15%（CPI數據公布前預測為0.22%），而PCE通脹則為0.24%，維持物價升幅回落的態勢。

 

　　在市場普遍預期通脹反彈的時候，美國通脹數據出現了軟化，這是一個意外，令交易員迅速修改對聯儲局減息時機的判斷。利率期貨市場將今年首次降息的隱含時間，從9月重新調回到6月，不過從定價來看，第二次減息的時機卻顯得不確定，到2026年中也沒有出現100%概率政策利率再降25點，市場對貨幣政策走向的看法顯得非常離散。

 

特朗普的許多主張其實充滿漏洞，禁不起推敲。(AP)

 

　　這正反映本欄在上周所講的，利率路徑出現更大的不確定性，並不代表一定減息或加息，只是市場暫時看不明白，缺乏共識。如筆者所述，未來的政策走向取決於數據，政策制定者自己也沒有既定的判斷，這就是鮑威爾在上次記者會上所講「重新調校」的含義，而「調校」基於未來的通脹數據、就業數據和消費數據，也基於特朗普政府發足後的新政策。

 

　　美國財政部長提名人貝森特，在參議院財經委員會聽證會上對特朗普內閣的經濟政策，作出了迄今最為詳細的闡述。對於他來說，頭等政策大事是將2017年的特朗普減稅法案永久化。特朗普當年削減了企業和個人稅率，遭到拜登政府的批判，哪怕在如今共和黨主導的兩院，也未必可以輕易延長。貝森特直言，如果減稅無法延期，那就是事實上加稅，對美國經濟可能是一場災害。

 

　　貝森特強調支持特朗普關於提高關稅的言論。他指出關稅可以「糾正不公平貿易、增加政府收入和促進與他國之間的談判」。這是新內閣中首位閣員承認，部分關稅言論是一種談判工具。他承諾會進取地逼迫中國購買更多美國農產品，並在AI、量子計算、圖形偵查和芯片領域繼續實施貿易管制。

 

　　作為一位華爾街老兵，貝森特承諾給予聯儲局獨立制定政策的空間，並堅定守衛美元作為全球儲蓄貨幣的地位。他強調聯邦政府在他任內絕對不會違約，不過也指出以目前的債務狀況，政府缺乏應對下一場危機的彈性。筆者對此的理解是，他主張降低財赤、縮減發債，但是在特朗普的MAGA（Make America Great Again，讓美國再次偉大）政綱面前，願意作出讓步。

 

　　特朗普入主白宮後，預計會新官上任三把火，迅猛地推出一系列政策。他挾著民意的巨大授權和國會兩院的支持，同時自己的MAGA政綱已經成熟豐滿，又有全班底MAGA內閣的戮力配合，政策動作一定又快又猛。無需國會批准、可以用總統行政命令推出的政策先行，據報已有上百個行政命令會擺在他的案頭，更多會在上任最初的100天推出。

 

　　儘管被標籤為不可預測，特朗普在戰略層面上的思維其實異常清晰和穩定，那就是MAGA，讓美國重新偉大。在國內，他將致力於徹底肅清奧巴馬－拜登的白左思潮，扭轉DEI（Diversity、Equity、Inclusion，多元、平等、共融）趨勢，清算「深層政府」，實行小政府、去監管，將減稅永久化，回歸市場經濟理念，促成製造業回流。其實，他的許多內政政策主張與共和黨的傳統思路相近，只是披民粹主義外衣出現，做法上更激進、富有爭議。

 

　　他的對外政策，則以重塑全球秩序為主題，摒棄以開放國內市場換取接受美式「普世價值」的傳統思路，靠極限施壓來建立一個更符合美國利益的貿易和地緣政治秩序。胡蘿蔔不見了，大棒滿天飛。特朗普把加稅掛在嘴邊，筆者相信他以此為談判手段，最終目的仍是令美國更偉大。對墨西哥和加拿大，先加稅再談判的機會較高。對個別其他大國，也可能有較快的關稅動作，然後漸進式施壓。

 

　　特朗普在金融領域的MAGA，就是讓美股升起來，讓美元獨霸世界儲蓄貨幣。為此他會對金融業、科技行業全方位去監管，用社交媒體影響市場，剷除一切可能替代美元的交易方式，支持比特幣等虛擬貨幣。他其實明白聯儲局的政策獨立性，但是仍會以極端施壓的方式促成他希望得到的貨幣政策。至於移民政策、能源政策，也是以他心目中的MAGA為本，不在此贅述。

 

　　特朗普既有激情又有武器，他給美國、給世界帶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變局。然而，筆者預料其政策將虎頭蛇尾。首先，他的執政團隊由一眾狂熱支持者組成，缺乏思想家、戰略家，甚至連1.0版本時候的班農、納瓦羅也沒有，激情有餘，深度不足，政策多停留在針對不忿之事上，彼此之間缺乏coherence（一致性）。

 

　　其次，政策一旦推出，副作用浮現，民意可能逆轉，兩年後的中期選舉就是重大的挑戰。共和黨「紅色橫掃」，是因為民主黨的選舉策略和人選出了問題，除了鐵粉外，選民給特朗普的授權並不穩定。再者，特朗普的許多主張其實充滿漏洞，禁不起推敲。他當年要把蘋果廠、芯片廠搬回美國，就是例子，理想很豐滿，現實卻打了臉。最後，特朗普的獨裁式管制，未必符合美國選民的審美傳統。

 

　　本周焦點：Trump！Trump！Trump！他的上任是已知的，他的政策是未知的。除此之外，關注日本央行例會，預計加息25點；日本核心CPI達3%。適當留意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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