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戴鑽石戴晶石

　　朋友相聚的話題，由年青時的吃喝玩樂鬼主意，以至各自成家立室後初為父母、養兒育女的種種經驗和甜酸苦辣，來到中年，話題又轉了。

 

　　「怎麼看餐牌看那麼久？有老花便戴老花眼鏡，我們不會歧視你。」友人Ｓ在飯局上說，嘴角似有個冷笑。我是個為食鬼，於聚會中常被委派負責點菜。「不會吧，我上次買隱形眼鏡時順便驗過了，還未有老花。」我回答時語氣帶點自信。友人C說，「我前陣子看書的速度慢了很多，總覺得那些字浮來浮去似的，看不清楚；去驗眼，說我有老花了，便配了個老花鏡。」大家便嚷著要看看她那老花眼鏡的款式，C笑說，「我只在家裡才戴啊，免得被人笑我老！」結果那晚上變了老花研討會，整晚的話題盡是圍繞著老花時究竟近視會不會減輕，配戴二合一近視老花眼鏡好還是另配一副老花鏡比較實際等等。

 

　　遇上較年長的朋友，談及的便不只是老花眼了，還有白內障、青光眼，才發覺身邊愈來愈多人已做過了各式各樣的矯視手術。心想自己年紀也不少了，便趕快約見眼科醫生做了個全面視力檢查。

 

　　和長輩們的聚會，卻時會觸及另一些話題 － 不是某某娶新抱或孫兒大學畢業，便是某某病重過身了。從前老人家們忌諱談及與死亡相關的事情，現在態度已開放了很多，更會看破世情地互相安慰一番。

 

　　我的嫲嫲從不忌諱談「死」，早年已告訴我們她已選定了一張照片，日後可以用來做「車頭相」。百年歸老時，她選擇火葬，並把骨灰撤入大海，因為可以「自由自在四處去」。我說，「還以為你會想葬在爺爺的墓旁？」嫲嫲笑說葬在鄉下太遠了，又要麻煩後人跑來跑去拜祭，「有人拜又煩，沒人拜亦煩，倒不如簡單一點誰也不用煩。」

 

　　有次她看到有關把先人骨灰轉化成晶石的服務資料，便問我，「那麼多人怕有鬼，把骨灰變了晶石鏈墜有人會敢戴在身上嗎？」我笑著回答，「若不是親人怎會戴上身呢！但若是你的晶石，我一定戴著！」

 

　　嫲嫲笑而不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