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/08/2019
「由他氣絕那刻,彷彿自己也同時死掉」:來不及痛哭,她便要學會面對生活
「你教我,怎樣能夠打扮得『傷心』一點?」女友T苦笑。
作為閨蜜,當然聽得出話中有意,只可惜並非每個人都樂意解讀。
女友T年輕時是位美人兒,裙下之臣不絕,現在即使臨近四十,但怎麼看都只像三十歲出頭,更莫說已是兩子之母。
驟眼看,當然沒人猜到她是一名寡婦,也沒想過她正獨自撫養一對尚在小學階段的稚子。
丈夫年前突然意外離世,身邊人總是擔心她會精神崩潰;偏偏,人前的她並不如別人想像中懦弱,「我當然非常非常傷心,但我自小就不喜歡示弱,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痛哭,更加討厭被同情。你知嗎?大部分人都是不懂安慰別人,她們說的話不是雪中送炭,而是雪上加霜。所以我寧願隱藏自己的情緒,也不願成為他們『關心』的對象。」T說。
丈夫留下的保險金和遺產,暫且足夠T和一對兒子的日常開銷。然而,T也不敢怠慢,立即到處打聽開設網店的渠道和行銷技巧,希望能夠在短時間內整頓孩子和自己的生活,能夠彈性工作,好讓自己有時間照顧家庭,不必擔心後續生計,將孩子的傷痛和心理負擔減至最低。
「丈夫走得突然,我還來不及哭,就要第一時間想想母兼父職首先該做些甚麼。我知道,調換了出意外的是我,丈夫也會如此。」T說,「無奈的是,旁人不明白,覺得我應該要傷春悲秋,應該每天穿黑白灰、應該絕望到不吃不喝、應該不梳洗不化妝護膚,甚至要哭出血淚為止。那段日子,我盡量保持平靜,不希望我嚎哭悲愴的臉會成為孩子的烙印,幼年喪父是怎麼滋味,沒經歷過的人是無法聽得懂的。」
喪夫難受,旁人的白眼也同樣難受。可能以往T過得美滿愜意,對比之下,人們會想像她是剛從天堂掉進了地獄,悲痛難耐,就這樣堅強地重新站起來的話,便是太寡情薄義!事實上,誰又知道T有多難過?誰又會體諒她的心情?誰知道她為何要著急安排新工作?那些不堪的話,很快就傳到傷心者耳邊,怪她看起來不像新寡婦人、一口咬定她很快另結新歡、甚至說男人的死成就了她創業的「第一桶金」。
T吞了一口氣,平和的說:「如果丈夫還在,他應該會叫我不要理會那些閒言閒語,我現在每個舉動,都會代入他的性格,幻想他怎樣處理。人歿了,但我仍然覺得大家同呼同吸,我活得好,他一定知道。其實從他氣絕那刻開始,我彷彿都同時死掉了;這段日子,我幾乎靠模仿他的意識才能生存下去。」
面對傷痛,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,也有人需要把所有情緒盡情發洩,才能夠找到出口;有些人選擇把悲傷留給自己,只准眼淚在心裏流。所謂慰問,如果連你自己聽了都覺得不耐煩,就不如用一個眼神,拍一拍肩膀來代替;要費神去應付和消化不適當的問候,只會令人更沮喪。
未曾經歷過生關死劫,我們總以為死亡距離自己很遠,總以為甚麼都可以「改天再說」,總以為兩個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卻從沒發現「意外」本就在意料之外。說句再見,不等於就真的可以再見。
「除了珍惜,還是珍惜」這是T與丈夫給我的啟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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